民間故事:勾魂棺

2022040808:08

據《廣異記》記載,大唐開元年間,有個叫薛矜的人,任長安尉,主掌宮內的採買事宜。

 

一天,薛矜外出採買時,看到街上停著一輛車。 這輛車的車輪上鑲嵌著鎏金的扣飾,車廂上描繪著精美的花紋,車窗旁邊垂下燦若雲霞的紗幔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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車裡端坐著一個女子,因為有幔帳的遮蔽,薛矜看不清她的面容,隱隱見她雲鬢高緖,秀頸頎長,臻首微垂,輕聲同車外的侍女說著話。 說話的時候,女子一隻手從車窗裡伸出來,搭在窗框上。

那隻手瑩白似雪,柔軟纖細,沒有任何裝飾,明明是極素的,卻令人覺得華美至極。 薛矜這一生,從來沒有見過這麼美的手。

 

他癡癡地看著,直到身後的侍從連連咳嗽示意,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。

 

站了一會兒,他從懷裡掏出一個花紋異常精美的銀質小盒子交給侍從,壓低聲音,在侍從耳邊囑咐了幾句。 侍從連連點頭,走到那輛油壁車附近,拿出小銀盒,裝作漫不經心的樣子把玩著。 薛矜知道,她一定會喜歡。

 

那女子果然上了鉤,差遣侍女去詢問價錢。 侍從道:「不賣! ”

 

侍女微微有些失望,然而卻不肯放棄,道:「我家小姐非常喜歡這個盒子,您就開個價吧,多少錢都行! ”

 

侍從道:“這是我家主人長安薛少府的東西。 薛少府說了,如果車裡的人問起的話,就免費送給她! “侍女聽了非常高興,接過盒子,走回車子旁邊,遞給她的主人。 車中的女子聽了侍女的回話,道:“請薛少府移步說話! ”

 

薛矜緊走幾步,來到油壁車前。 車中的女子軟語向他道謝,聲音極好聽,骨子裡的溫柔直沁人心。

 

薛矜知道那女子對自己的禮物十分滿意,言談之間,漸漸大起膽子來,竟然有了挑逗之意。 那女子聽了,只是輕笑,並未著惱,還對薛矜道:

 

“奴家住在金光門外,這就回去了! 您要是有空閒的話,就到我家去看看吧! ”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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薛矜忙不迭地答應著,車夫揮起鞭子,那輛車就沿著大道往前走去。 寶馬香車,漸漸走遠,空氣中只餘點點暗香。

 

這天晚上,薛矜做了一夜的綺夢,那女子的音容笑貌,一直在他的腦海裡浮沉。 第二天,忙完公務後,他便迫不及待地登門造訪了。

 

出乎薛矜意料的是,女子的住所竟是一處頗為森嚴的府邸,檐牙高啄,朱門洞開,門前人來人往,車騎甚眾。 門前的氣勢,忽然令薛矜覺得自己此行有些莽撞。 猶豫了半天,他也沒敢找看門的通傳。 直到天色變暗,那女子家裡的客人都漸漸散去了,薛矜才鼓起勇氣,請看門人替自己通報。

 

過了一會兒,看門人將薛矜帶了進去。 進門後。 看門人說他家主人正在梳妝,讓薛矜在外廳稍等。 薛矜聽了,心中竊喜,那女子看來身世顯赫,竟然還記得同自己的約定,真是三生有幸啊。

 

厅堂很是高敞,屋子正中的铜炉里生着火。薛矜在门外等了好长时间,这会儿早已冻透,不住地打冷战,索性走到炉子旁边,把手伸过去取暖。

 

他烤了半天,却不觉得身上有丝毫的暖意,心里正奇怪,有个侍女走了出来,说:“我家主人请你进去。”薛矜连忙点头,随那女子走入内厅。

 

内厅也非常宽敞,梁柱上层层叠叠的青布幔帐随着人走动带起的气流,不住地飘荡翻卷。薛矜远远地看见桌子上放着一盏灯,灯光有些暗淡,看起来似乎很近,走过去,又好像隔得很远。

 

他心里有些发毛,回过头来,却发现那侍女已经出去了。这屋子里的陈设无端令人后背发寒,无论如何,也无法同那活色生香的女子联系在一起。

 

薛矜心内恐惧,打起了退堂鼓,但既然已经求见,总不好中途退却,否则传出去,岂不是被人耻笑。可是,他心里又着实害怕,这时候,他忽然想起以前在寺院听过的千手观音咒,于是不住地在心里默念。

 

内厅一侧有一扇小门,薛矜忖度那女子的卧室就在这附近,便从小门走了进去。走廊的尽头,有一间屋子,他推门而入,有股熟悉的香气扑面而来,果然是那女子的闺房。

 

屋子裡的陳設極為雅潔,靠牆的地方,擺著一張臥榻,榻上垂著輕紗軟帳,薛矜透過燈光,隱隱約約看到一個人的身影。 那峨峨高髻、修長的脖子、不盈一握的腰身,不就是自己昨天遇見的那個女子嗎? 薛矜不禁心跳加速,急速走了過去,一把掀起床帳。

 

原以為那女子一定在燈下含羞凝睇,可薛矜掀開紗帳之後,卻發現那女子的頭上還蒙著一方紅羅巾子。 在燭火的照耀下,燈影迷離,如夢似幻。 他伸手去掀那女子頭上的紅羅巾,竟然沒有掀掉。 再掀,還是沒能掀掉。

 

那女子好像有意同他拔河一般,不管他怎麼用力,就是不讓他如願。 春宵苦短,薛矜心裡著急,他鉚足渾身的力氣,用力一拉,終於把紅羅巾給扯了下來。 燈下坐著的那個婦人,一張臉足有一尺多長,臉孔是純黑色,轉過頭來,朝他嫣然一笑,嘴裏發出狗一樣的叫聲。 薛矜猝不及防,昏倒在地。

 

隨從們在外面等了很長時間,差點兒凍昏過去,也不見薛矜出來。 大家擔心他出什麼事,想問問看門的,看門人卻不知道跑到哪裡去了,隨從們就徑直進去找他。 屋子裡空空蕩蕩,一個人也沒有。

 

他們找了半天,在廳堂一側,發現一口棺材,薛矜就躺在那口棺材裡。 他臉色發青,雙目緊閉,只有心口還有一絲熱氣。 那口棺材好像是為薛矜量身定製的一般,隨從們想把他從棺材裡弄出來,折騰了半天,也沒有達到目的。 最後,還是找來工具,把棺材給拆了,薛矜才得以脫身。

 

他們不敢在此久留,七手八腳地將薛矜抬上車,就近找了一家旅店,對薛矜又是掐人中,又是灌藥,可他依然昏迷。 薛矜休養了一個多月以後,才漸漸甦醒過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