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歲那年，我就有過一段溺水經歷。 按照我媽的說法，是乾爹馬斯和救的我。
實際上僅自己知道，我那次溺水后獲救，到底咋回事。 但這事我說出來，並沒什麼人相信。
再說後來的馬斯和又成了我乾爹，對我好得不得了，好到我都不好意思，老說我"魚哥"的事。
可到我九歲那年，因為上了爺爺的當，導致小小年紀就溺了兩次水，而且這次不同"首溺"，這次溺水之後，出現了嚴重的後遺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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先是不停做噩夢，說胡話，搞得家裡烏煙瘴氣，打死都不願上學，最大的愛好就是撕紙吃，課本作業本，牆上的年畫，門口的對聯，凡是紙，我都要撕來吃掉。
我媽急得跑去縣城郵電局，打我爺爺臨走前留下的一個號碼，但是那邊說，根本就沒有這個人，我爸更是聯繫不上，那段時間，他倆像是失蹤了似的。
好在沒幾天，乾爹馬斯和就來了，還帶來了一整套傢伙山。
前面忘记介绍我干爹马斯和了，他呢主业打渔，副业喊魂，后来升级成为了鱼档马老板，再后来，雄霸我县水产市场多年。
不过这都是后话了，至少在我九岁那年，他仍是白天打渔，晚上喊魂，生活水平勉强温饱了吧，小康都还没有奔到。
干爹是晚上来的，一到我家，就让我妈准备一份倒头饭，一双筷子，一碗水，然后他先从自己的工具箱（后来周小玲说那是他的法宝箱，我觉得应该叫百宝箱）里，端出来四个小碟子。
分别是三片冷猪肉，一块豆腐一块鱼，一个公鸡头，全是半生不熟的。
那四道菜是干爹自己带来的，他解释说，这些如果让我妈临时准备的话，怕她一时之间备不起。
随后他拿出一条气味难闻的白毛巾，紧紧扎在我头上，让我平躺在凉床，还让我五个姐姐，把我的头、脚、手，齐齐按住。
还真是人手正好，不多不少。后来我估摸着，要不是我家姐姐多，没准那晚干爹就把我给捆了。
等我妈那边忙好弄好，干爹把那双筷子，稳稳地立在那碗水里，放在一个小方桌的正中央，再把那四个冷盘，放在水前方。
那碗倒头饭，放在最外围，点了三根香插在上面，最后拿出一个小酒盅，半瓶葡萄酒，小酒杯倒满，他才开始盘腿作法，嘴里念念有词。
事后我妈说，她也是后来才知道，那晚干爹是有备而来，说了不少假话，还差点把我给“送走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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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.
但是不管怎样，经过干爹那么一折腾，第二天我竟痊愈了，其他事情都还记得，只是不记得曾经吃纸那回事。
可没几天，又得了食物恐惧症，吃什么吐什么。
这样一来，我就被送进县医院了，我们小县城，院方除了给病人拍片，输液，剩下的本事，就是让你住下来。
住院前三天，仍是吃什么吐什么，吐到最后，连黄胆水都涌出来了，整个人瘦得皮包骨头，把我妈给心疼得直掉眼泪。
第四天上午，病房住进来一位新病号，是位烟瘾很大的中年人，那人烟瘾大到一个什么程度呢？反正一个上午时间，他两包烟就抽完了。
每次他到阳台去抽烟，都笑着问我要不要来一支。
我妈当时可能认为这人在逗我玩，所以也没怎么搭理他，还好心劝他少抽点。
到了中午，我妈去医院食堂打饭去了，他拆了一包烟，拿出一支又逗我，小朋友要不要来一支？
我说要，没想他真递给了我，我接过来，放在鼻子前面闻了闻，觉得很香，就放进嘴里嚼了几口，很快连烟嘴都给吞了下去。
那人吓坏了，赶紧跑出去喊医生，我觉得烟丝味道真心不错，趁他去走廊大喊大叫的工夫，把他吓得扔在病床的那包烟，连同烟盒，全都给吃了。
等医生护士们进来，却对我束手无策，有个医生要给我灌洗胃水，我说有本事你就灌我试试，老子又没吃你家烟。
那医生被我搞得哭笑不得，等我妈打完饭进来，把给我烟的那人给挠得……
当天就去了另外一个病房。
但是那天我却没吐，而且开始正常吃东西了，一个礼拜不到，我就出院了。
一开始院方还不同意，要我们再住一段时间，他们还要观察观察，我妈问他们能不能还要点脸。
出院那天，我妈特意买了水果，去另外一个病房，感谢那个给我烟吃的人。
那人脸上的伤疤还没好，却跟我妈吹牛说，我这是中华老偏方，专治厌食症。
可出院当天，还没到家，我就被送进了抢救室。
3.
满嘴都是血，吃牙签扎的。
还有几根没怎么嚼碎，被卡在嗓子眼了，抠出来吧够不着，吞又吞不进去，急死个人。
我妈一边手忙脚乱帮我抠牙签，一边胡乱骂人。
原因是出院那天，路过一家馄饨店，我妈可能是觉得住院这些天，娘俩吃的全是食堂，想让我换换口味，吃碗馄饨再回家。
那家馄饨店，开了已有十几年，比我当时的年龄都大，中间没挪地，也没换老板，所以比较出名，算得上小县城里的老字号了。
等馄饨的时候，我闲得慌，就把一小盒牙签，咔咔给吃了，扎得嗓子眼里的血，往外直冒。
按我妈的理解，你一馄饨店，桌上放些胡椒粉，酱油醋，不就行了嘛，你放什么牙签？
县城太小，小到连馄饨店老板都是熟悉人，慌忙抓了一大把散票，好心好意塞给我妈说，赶紧送医院吧，牙签我马上统统撤掉，今后再也不放了！
我妈气得一扬手，老板手里的票子，纷纷扬扬。
但那次进了抢救室，等了好半天，院方却没了什么下文，因为啥呢？
因为他们不愿接纳我这种诡异又难缠的病号了，让我们找个大医院，至少省城那种。
看来是上次吃完烟丝就出院的事，他们还心有余悸（心怀怨恨）。
我妈就跟他们据理力争，正吵得不可开交时，抢救室进来了两位小老头，一个西装革履，另一个道袍飘飘。
不知为啥，我妈自从见到那两位老者后，立马不吵了，态度也温和了很多，有可能，他们是我家的什么长辈吧。
那是我第一次见到齐云山太素宫冠利老道，穿西服那位，我妈让我喊他毕爷爷。
可我嘴一张，又一口鲜血喷了出来。
4.
毕爷爷与冠利老道协商道，那就送去省城吧，我有现成的车。
冠利说，不用，带回家治疗就行。
说完就让我妈抱了我，走出抢救室，看都没看那些医生一眼，临走时，我还伏在我妈肩膀上，向他们做了一个鬼脸，可是嗓子眼里的血，却不怎么争气地往外喷涌，淋湿了我妈肩膀头。
真搞不懂，为何那天，我的嗓子眼里会有那么多血？又为何一点都不感觉痛？
到家后，冠利问清了我的基本情况与前因后果，完了又问我家有没有白酒，我妈找了老半天，最后把炒菜用的大半瓶料酒给拿了出来。
冠利说，这个也行，说完向那瓶料酒里，投了一枚小药丸，仁丹那样大小，轻轻晃了晃，那瓶料酒原本透明，很快产生了变化，气泡翻滚。
不一会儿，就变成了一种咖啡色。
等气泡不怎么翻涌的时候，冠利把酒瓶递给我，让我一口气全都喝掉，并特别叮嘱我说：“喝的时候，记得全神贯注，想着你干爹的那张脸，告诉我能做到不？”
我说能，于是一边想着干爹，一边咕咕咕，就把那瓶料酒给喝了，酸酸甜甜，像是镇江老醋，又像是可口可乐。
见我喝完，冠利关切地问道，头昏不昏？
我甩了甩头说，不昏。
冠利鼓励我说，吐吐看，还有没有血。
我朝地上吐了几口口水，没有半丝血迹。
冠利向毕爷爷笑了笑，又摸了摸我的后脑勺表扬道，不错不错，好本事。
见我一切如常，原本和蔼可亲的毕爷爷，忽然变得满脸怒容道，竟敢对我的干儿子的儿子下手，真是岂有此理！
冠利却摇了摇头说，不一定是他干爹，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势力。
毕爷爷道，我不管！小汪（我妈姓汪）你去把那个喊魂的给我叫来，现在就去！
我妈一溜烟出去了，我有些云里雾里。
5.
原来这故事很长，也很惨。
干爹马斯和膝下，有二子一女，我干妈当年走的早，剩下马小凤、马小龙、马小虎这么三个子女。
马小凤是长女，那长相啧啧，可谓城南一枝花，上高中的时候，就跟一位副县长家的公子男同学，眉目传情。
据我大姐说，那可是县中的一道风景，一个貌若潘安，一个赛过貂蝉。两人金风玉露一相逢，便出了一个茬劈。
马小凤从一而终，某衙内则有些轻浮浪荡，见谁都撩。那几年，两人磕磕绊绊，分分合合，从来都不和谐，悲剧很快就发生在了那一年高考前夕。
我大姐他们那一届都知道，他俩一起腻歪几年，马小凤竟为之多次堕胎。
当时马小凤年纪还不到二十，身体哪里受得了？
而且每次堕胎，都不敢去正规医院，只能找一些无牌无证的私家诊所，这些人的医术与医德，那自然无法保障。
最后一次，发生在我县的一家黑心小门诊，术后因马小凤失血过多而晕厥，无证经营的小老板医生束手无策，紧急找来马斯和（我干爹），再辗转送往县医院。
这么一来，自然就满城风雨，我干爹羞恼成怒，大闹县中，遍寻某衙内而不见，暴跳如雷之后，砸坏了好几张课桌。
事后陪了一千多，那时一千多能盖一栋房子了，但若不交，就得拘留。
再之后，我干姐马小凤便被他锁在家里，连当年的高考都未参加。
谁能料想，这只是一个悲剧的开始。
话说马小凤与公子哥分手后，被我干爹囚禁了半年，公子哥竟主动找上门来，说是在天愿作比翼鸟，在地愿做连理枝。
马小凤一听，顿时傻了，就破窗而逃，陪同了那位公子哥，一同投水自尽。
可能是他俩跳水的动静，闹得太大，就有好心的过路人，帮他们叫来了不少见义勇为者。
结果我干姐马小凤真的走了，偏偏那位沾花惹草都没死掉的公子哥，被送去医院后给抢救了回来。
这事发生在我7岁那年，但那时我哪知道，哪里对哪里？至于我9岁那年，拉我去深水区的那位大个少年，其实就是我干哥，“城南一枝花”马小凤最小的弟弟，马小虎。
那年的马小虎都已经15岁了，还在一二一，陪我一起读着小学三年级。
6.
我干爹这个人，有情怀有担当也有手艺，但又有点固执，因此无论打渔还是喊魂，他都秉承传男不传女，干儿子更不可能传授。
就这样，他儿子马小虎念书不行，但凡歪门邪道，却是一学一个准。
也因此，马小虎自从马小凤溺亡之后，就一直谋划着怎样找个替死鬼，让马小凤能够早日投胎，以至于他都15岁了，还在小学阶段，晃来晃去。
他不会是专门等着我呢吧？
若是这样，那就太可怕了。
结果还真这样！
马小虎就是这么一个愣头青，一心想着，要把我这个干弟弟推去深水区淹死，换他亲姐马小凤可以早日解脱。
以上这些，都是我干爹讲给毕爷爷和冠利听的，他说一切都是天意，一切都是命运，谁也逃不离。
但他却是有底线、有原则的一个男人，早前他听完马小虎（恶意溺我）的汇报之后，当场就把他给链了起来。
然后马不停蹄，来到我家，做法喊魂救了我一命。
那天冠利听完，沉思了一会，又看了一眼同样沉思的毕爷爷道，我说老毕，小孩子犯错，差不多就行了，可不能赶尽杀绝。
